讀高士奇：《天祿識餘》-清人說《易》

 

《易·噬嗑》九四：「噬乾胏得金矢。」王弼：「金，剛也；矢，直也。」程子《傳》云：「金取剛，矢取直，以九四陽德也。」朱子《本義》引《周禮》「古之說者先入鉤金束矢，而後聽之。」黃東發云：「《周禮》出于王莽之世，未必盡皆周公之制；若先取其金而後聽其訟，周興、來俊臣不為，況成周之世哉？蓋劉歆逢王莽之惡，為聚財之囮（ㄜˊ，丨ㄡˊ），旋激天下之亂而不果施行，又可以誣聖經乎？」其說卓而正矣。按《淮南子》：「齊桓公將欲征伐，甲兵不足，乃令輕罪者贖以金分，訟不勝者出一束箭，百姓皆悅，乃矯箭為矢，鑄金而為刃，遂霸天下。」附會《周禮》，實本于此。楊升菴以為此說乃六國陰謀，託之齊桓公。今觀管仲內政，何等規模，決不為此也。（高士奇：《天祿識餘》卷下，葉18，頁624）（本段又為清雍正間人鄭方坤摘入《經稗》。全部悉是剿自明人楊慎《丹鉛續錄》者耳，但點竄「楊升菴以為」以魚混也。不亦名家如高士奇，亦行此伎。今錄其《四庫》本文如下：
《易·噬嗑》九四：「噬乾胏，得金矢。」王弼註：「金，剛也；矢，直也。」程子《傳》云：「金取剛，矢取直，以九四陽德也。朱子《本義》乃引《周禮》「古之訟者先入鈞金束矢而後聽之。」黃東發云：「《周禮》出於王莽之世，未必盡皆周公之制，若先取其金而後聽其訟，周興、來俊臣之所不為，況成周之世哉？蓋劉歆逢王莽之惡，為聚財之囮，旋激天下之亂、而不果施行，又可以誣聖經乎？」其說卓而正矣！慎案：《淮南子》：「齊桓公將欲征伐，甲兵不足，乃令輕罪者贖以金，刀訟不勝者出一束箭，百姓皆悅，乃矯箭為矢，鑄金而為刃，遂霸天下。」歆之附會《周禮》實本於此。慎又以為此說乃六國陰謀，托之齊桓，今觀管仲內政何等規模，決不為此也！鳴呼！歆既誣聖經，以欺一時，而餘禍猶及後世。使大儒如朱子猶售其欺，學術害人，慘於洪水猛獸，信哉！
《管子》無「內政」篇，有〈立政〉。）

《易·井卦》朱子解云：「井者穴地出水之處」，不曰「鑿井」而曰「穴地」何也？案：《中山經》云：「帝困山有井焉，名天井。」《孫子兵法》云：「地陷曰天井。」穴地出水蓋此類耳。穴地之井，天所為也；鑿地之井，人所為也。先天上古穴井，後天中古鑿井也。（高士奇：《天祿識餘‧穴井》卷下，葉18，頁624）（此條又是剿自明人楊慎《丹鉛續錄‧穴井》卷2也，不宜謂之「濡儒易說」：
《易·井卦》朱子解云：「井者，穴地出水之處。」不曰「鑿井」而曰「穴地」，何也？案《中山經》云：「帝囷山有井焉，名天井。」《孫子兵法》云：「地陷曰天井。」穴地出水蓋此類耳。穴地之井，天所為也；鑿地之井，人所為也。先天上古穴井，後天中古鑿井也。）